悲时俗之迫阨兮，愿轻举而远游。

译文：有感世俗扼杀人的自由，真想飞翔起来远处周游。

注释：迫阨：困阻灾难。

质菲薄而无因兮，焉讬乘而上浮？

译文：性质微薄又没有依靠，以什么为寄托乘着它上浮？

注释：焉托乘：以什么作为寄托、乘载的工具。

遭沈浊而污秽兮，独郁结其谁语！

译文：周围是污浊黑暗的气氛，独自苦闷向谁去倾诉？

夜耿耿而不寐兮，魂营营而至曙。

译文：漫长的黑夜里不能安眠，守着一缕孤魂直至破曙。

注释：营：孤独之貌。

惟天地之无穷兮，哀人生之长勤。

译文：联想天地的无穷无尽，哀叹人生的坎坷苦辛。

往者余弗及兮，来者吾不闻。

译文：过去的事我没能赶上，未来的事我难以知闻。

步徙倚而遥思兮，怊惝怳而乖怀。

译文：徘徊不定思绪遥远，惆怅失意心气不顺。

注释：怊惝怳：惆怅失意。乖怀：心愿违背，心气不顺。

意荒忽而流荡兮，心愁悽而增悲。

译文：神志恍惚如水波激荡，心中愁苦而悲哀愈增。

神倏忽而不反兮，形枯槁而独留。

译文：忽然间魂灵飞散不返，只留下枯槁的肉体身形。

注释：儵忽：同“倏忽”，一会儿。

内惟省以操端兮，求正气之所由。

译文：自我反省以坚持操守，寻求天地正气从何而生。

注释：操端：端正操守。

漠虚静以恬愉兮，澹无为而自得。

译文：清虚宁静中自有愉悦，淡泊无为悠然自得是真。

闻赤松之清尘兮，愿承风乎遗则。

译文：听说赤松子清高绝俗，愿继承遗风学其行事。

注释：赤松：赤松子，古之仙人，传说神农时为雨师。

贵真人之休德兮，美往世之登仙；

译文：看重养真之人的美德，羡慕古人能升仙超越生死。

注释：休德：美德。

与化去而不见兮，名声著而日延。

译文：形体虽然物化消失不见，名声却显耀而长存后世。

注释：化去：指仙去。

奇傅说之讬辰星兮，羡韩众之得一。

译文：傅说骑星升天多么神奇，韩众服药成仙令人羡慕不已。

注释：傅说：殷高宗武丁的宰相，传说他死后，精魂乘星上天。韩众：即韩终，春秋齐人，为王采药，王不肯服，于是他自己服下成仙。

形穆穆以浸远兮，离人群而遁逸。

译文：身形肃穆地渐渐远去，离开人群而超迈高逸。

注释：浸：渐。

因气变而遂曾举兮，忽神奔而鬼怪。

译文：循着气的变化层层高飞，把鬼神也惊得奔走诧异。

注释：曾：同“层”。

时仿佛以遥见兮，精晈晈以往来。

译文：朦胧中似乎远远可见，神灵光芒闪烁往来任意。超氛埃而淑尤兮，终不反其故都。超越尘埃修善超过先祖，再也不会返回故国乡里。

注释：超氛埃而淑尤兮，终不反其故都。淑尤：王逸《楚辞章句》：“淑，善也；尤，过也；言行道修善过先祖也。”

超氛埃而淑邮兮，终不反其故都。

译文：摆脱众多患难无所畏惧，世人都不知他们的踪迹。

注释：如：往。

免众患而不惧兮，世莫知其所如。

译文：担心岁月流逝季节交替，辉煌的太阳也已向西下行。

注释：耀灵：太阳。晔：光耀。

恐天时之代序兮，耀灵晔而西征。

译文：薄薄的秋霜下降大地，可怜那芳草最先凋零。

微霜降而下沦兮，悼芳草之先蘦。

译文：姑且漫步游荡逍遥一番，长久地一年年事业无成。见了王子乔就在那儿留宿。询一元之气纯和之德之详。

注释：仿佯：同“彷徉”，即彷徨、徜徉。见了王子乔就在那儿留宿。

聊仿佯而逍遥兮，永历年而无成。

译文：谁能与我赏玩残留的芳草？早晨对着清风放松心情。

谁可与玩斯遗芳兮？长向风而舒情。

译文：高阳帝的时代十分遥远，我怎么效法他高洁的品行？

注释：高阳：高阳氏之帝，即颛顼。程：效法。

高阳邈以远兮，余将焉所程？

译文：再说道：

重曰：

译文：春去秋来光阴不停留，何必久久地留在故乡？

注释：淹：滞留。

春秋忽其不淹兮，奚久留此故居。

译文：轩辕黄帝既然不能高攀，我将跟着王子乔嬉娱游赏。

注释：轩辕：即黄帝，姓公孙。名轩辕。王乔：即王子乔，传说中得道成仙者，据说他是周灵王之子，故以王子为称，也叫王子晋。

轩辕不可攀援兮，吾将从王乔而娱戏。

译文：吞食六精之气而啜饮清露，漱着正阳之气含着朝霞之光。

注释：六气：据道家之说，世上有天地四时六种精气，修炼者服食之即能成仙。沆瀣：露水。正阳：六气中夏时之气。

餐六气而饮沆瀣兮，漱正阳而含朝霞。

译文：保持精神心灵清明澄澈，将精气吸入将浊气扫荡。

保神明之清澄兮，精气入而麤秽除。

译文：跟随和畅的南风出游，休息在南方神鸟的巢穴之旁。

注释：凯风：南风。

顺凯风以从游兮，至南巢而壹息。

译文：见了王子乔就在那儿留宿。询一元之气纯和之德之详。

见王子而宿之兮，审壹气之和德。

译文：王子乔说：“道可以从内心感受，不可以口耳相传。

曰“道可受兮，不可传；

译文：说它小则无处不可容纳，说它大则大到无边无沿。

注释：内：同“纳”，容纳。

其小无内兮，其大无垠。

译文：不搅乱你的神魂，它就自然而然地出现。

注释：滑：紊乱。

毋滑而魂兮，彼将自然；

译文：这一元之气非常神奇，半夜寂静之时方才可感。

注释：孔：很。

壹气孔神兮，于中夜存。

译文：要以虚静之心来对待它，不要万事只想着自己占先。

虚以待之存，无为之先；

译文：各类东西都是这样生成，这就是得道的门槛。”

注释：庶类：众类万物。

庶类以成兮，此德之门。”

译文：听罢至理名言便想远去，忽然间我就出发前行。

闻至贵而遂徂兮，忽乎吾将行。

译文：随着飞仙升到丹丘仙境，在神仙的不死之乡息停。

注释：羽人：羽化升天的仙人。丹丘：仙境之地。

仍羽人于丹丘，留不死之旧乡。

译文：早晨在汤谷洗洗头发，傍晚让九阳晒干我的全身。

注释：汤谷：同“旸谷”，日出之处。九阳：古时传说，旸谷有扶桑树，上有一个太阳，下有九个太阳，十个太阳轮流值班一天。

朝濯发于汤谷兮，夕晞余身兮九阳。

译文：吮吸飞泉的美液，怀抱良玉的精英。

吸飞泉之微液兮，怀琬琰之华英。

译文：洁白的脸庞光泽滋润，体魄健壮精力充盈。

注释：頩：貌美。脕颜：滋润颜面。

玉色頩以脕颜兮，精醇粹而始壮。

译文：形体消瘦才能见出柔美，神气幽远自然摆脱拘谨。

注释：汋约：同“绰约”，柔美。淫放：指洒脱不受拘束。

质销铄以汋约兮，神要眇以淫放。

译文：赞赏南方炎热气候的功德，美丽的桂树冬天也吐芳馨。

嘉南州之炎德兮，丽桂树之冬荣；

译文：山林萧条没有野兽，原野苍茫不见人影。

山萧条而无兽兮，野寂漠其无人。

译文：三魂六魄飘上彩霞，覆盖浮云向上飞升。

载营魄而登霞兮，掩浮云而上征。

译文：命令天宫的看门人开门，他推开大门朝我把眼瞪。

注释：天阍：天宫的看门人。阊阖：天门。

命天阍其开关兮，排阊阖而望予。

译文：召来雷神丰隆命他做向导，探问太微宫位置的远近。

注释：丰隆：雷神，一说云神。太微：天帝的南宫。

召丰隆使先导兮，问太微之所居。

译文：积集九重阳气进入帝宫，探访旬始星参观清都天庭。

注释：旬始：星宿名。清都：天宫之名。

集重阳入帝宫兮，造旬始而观清都。

译文：早上从太仪殿驾车出发，傍晚到达医巫闾山边。

注释：发轫：发车。太仪：天上的太仪殿。微闾：医巫闾山，古人认为神仙所居。

朝发轫于太仪兮，夕始临乎于微闾。

译文：万辆马车屯聚一起，浩浩荡荡齐驰飞前。

屯余车之万乘兮，纷容与而并驰。

译文：驾车的八条龙蜿蜒游动，车上的云旗逶迤首尾相连。

驾八龙之婉婉兮，载云旗之逶蛇。

译文：竖起插着旄头的霓虹之旗，五色斑斓纷杂照耀明艳。

建雄虹之采旄兮，五色杂而炫耀。

译文：驾车的马匹宛转起伏不定，两边的马匹曲蹄奔驰矫健。

注释：服：中间两匹驾车的马。偃蹇：宛转之貌。连蜷：指马身马蹄弯曲之状。

服偃蹇以低昂兮，骖连蜷以骄骜。

译文：车马交错纵横杂乱，队列绵绵不绝并行不偏。

注释：胶葛：纠葛，交错杂乱。斑：同“班”，队列。曼衍：绵绵不绝。

骑胶葛以杂乱兮，斑漫衍而方行。

译文：抓紧我的缰绳放正马鞭，我将拜见东方木神一面。

注释：句芒：东方木神之名。

撰余辔而正策兮，吾将过乎句芒。

译文：经过了东帝太皞再向右转，让风伯飞廉在前开路打探。

注释：太皓：同“太皞”，东方上帝之名。飞廉：风伯之名。

历太皓以右转兮，前飞廉以启路。

译文：灿烂的太阳还没有升起放光，就在天地之上横越飞迁。

阳杲杲其未光兮，凌天地以径度。

译文：风伯为我作队伍的先驱，扫荡尘埃迎来清凉一片。

风伯为余先驱兮，氛埃辟而清凉。

译文：凤凰张彩翼支承云旗，在西帝那儿与金神蓐收遇见。

注释：旂：画龙系铜铃的旗。蓐收：金神之名，为西方上帝少昊之子。西皇：即少昊。

凤凰翼其承旂兮，遇蓐收乎西皇。

译文：摘下彗星充当小旗摇曳，举起北斗之柄作大旗舒卷。

注释：旍：旗帜。

揽慧星以为旍兮，举斗柄以为麾。

译文：五色缤纷斑斓上下浮泛，在云海惊涛中漫游流连。

叛陆离其上下兮，游惊雾之流波。

译文：时已昏暗四周朦朦胧胧，召来北方玄武七星奔走串联。

注释：暧曃：昏暗不明。曭莽：幽暗迷濛。玄武：二十八宿中北方七宿的总称，为龟蛇合体之象。

时暧曃其曭莽兮，召玄武而奔属。

译文：让文昌六星在后掌管随从，挑选众神和我并驾向前。

后文昌使掌行兮，选署众神以并轂。

译文：路程迢迢多么漫长，按鞭缓缓地驰向高天。

注释：弭节：按节缓行。

路漫漫其修远兮，徐弭节而高厉。

译文：雨师相伴随侍在左方，雷公保驾扈从在右边。

左雨师使径侍兮，右雷公以为卫。

译文：要超越世俗忘却归去，意态欣然自得腾飞翩翩。

注释：抯挢：飞升。

欲度世以忘归兮，意姿睢以抯挢。

译文：内心欣悦自感美好，聊以自娱求得快乐安恬。

注释：婾：同“偷”。

内欣欣而自美兮，聊媮娱以淫乐。

译文：跨青云漫游四面八方，忽然俯瞰到故乡的田原。

注释：睨：斜视。

涉青云以汎滥游兮，忽临睨夫旧乡。

译文：仆人们怀念啊我心中悲痛，马匹也回顾不进充满眷恋。

仆夫怀余心悲兮，边马顾而不行。

译文：想念故乡的父老兄弟，不禁长叹一声擦拭泪眼。

思旧故以想象兮，长太息而掩涕。

译文：从容泛游而逍遥远去，暂且抑制情感自解自宽。

注释：自弭：自我宽解，自我安慰。

汜容与而遐举兮，聊抑志而自弭。

译文：指着南方火神径直驰去，我要去南方的胜地九嶷山。

注释：南疑：南方的九嶷山。

指炎神而直驰兮，吾将往乎南疑。

译文：观览世外之地的茫昧幽暗，仿佛在大海中独自浮行。

注释：罔瀁：犹云汪洋。

览方外之荒忽兮，沛罔瀁而自浮。

译文：火神祝融劝我调转车头，又告诉青鸾神鸟将宓妃远迎。

注释：祝融：火神之名。衡：车辕头上的横木。还衡，回车。宓妃：伏羲氏之女，洛水女神。

祝融戒而跸御兮，腾告鸾鸟迎宓妃。

译文：张设“咸池”之乐演奏“承云”之曲，娥皇女英二女唱出“九韶”歌声。

注释：《咸池》、《承云》：都是黄帝所作的乐曲名。二女：舜帝的两位妃子娥皇、女英，她们是尧帝的女儿。《九韶》：舜帝命咸黑所作的乐曲。

张咸池奏承云兮，二女御九韶歌。

译文：让湘水之神也来鼓瑟，令海神与河伯合舞助兴。

注释：海若：海神。冯夷：河神河伯。

使湘灵鼓瑟兮，令海若舞冯夷。

译文：无角黑龙与水怪一起出没，体形屈曲宛转延伸。

注释：虫象：水怪。蟉虯：屈曲盘绕貌。

玄螭虫象并出进兮，形蟉虯而逶蛇。

译文：彩虹轻盈优美层层环绕，青鸾神鸟在高处翱翔不停。

注释：便娟：轻盈美好貌。增挠：层绕。增，通“层”；挠，通“绕”。轩翥：高飞。

雌蜺便娟以增挠兮，鸾鸟轩翥而翔飞。

译文：音乐旋律舒展没有终止，我于是远去徘徊巡行。

注释：博衍：舒展绵延。

音乐博衍无终极兮，焉乃逝以徘徊。

译文：放下马鞭让车队尽情奔驰，到天边走向北极的寒门。

注释：逴：远。绝垠：指天边。寒门：北极之山。

舒并节以驰骛兮，逴绝垠乎寒门。

译文：乘着疾风抵达八风之府清源，追随北帝颛顼在厚厚冰层。

注释：清源：传说中八风之府。颛顼：北方上帝之名。

轶迅风于清源兮，从颛顼乎增冰。

译文：通过北方水神的曲径，在天地两维之间回望一阵。

注释：玄冥：北方水神。

历玄冥以邪径兮，乘间维以反顾。

译文：召呼造化之神前来见面，为我先行把道路铺平。

注释：黔瀛：“瀛”一作“羸”，即黔雷，造化之神。

召黔赢而见之兮，为余先乎平路。

译文：已经历过四面荒凉之地，也遨游了八方广漠之境。

经营四方兮，周流六漠。

译文：向上到达闪电之至高，向下俯瞰大壑之至深。

注释：列缺：闪电。

上至列缺兮，降望大壑。

译文：下界茫茫似没有大地，上方空空似没有高天。

注释：峥嵘：此谓深远之貌。

下峥嵘而无地兮，上寥廓而无天。

译文：匆匆忙忙什么也看不见，恍恍惚惚什么也听不清。

视倏忽而无见兮，听惝恍而无闻。

译文：超越无为清静的境界，我和天地元气结伴为邻。

注释：泰初：天地万物的元气。

超无为以至清兮，与泰初而为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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